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弃用lofter,写过的文都在谢乐文库,后续更新也在那里。

[谢乐]丑闻(上)

(2019/12 出本修订版)

单独看这篇文是BE哈,结合续篇《如雪》是HE…

后篇:如雪(1)

贪刀刃之蜜不足一餐饱腹,逆风持炬者终有烧手之患。


*** *** ***

我看到一只落单的白鸽

飞进了风的骸骨之中

 

00.

1999年,我被调到M大,遇到一个叫做乐无异的学生。


01.

九月份开学没多久,大四的学生开始选毕业论文的导师。

我资历浅,但是系里说人事变动,老师不够,所以把我的名字也排在了指导老师的名单上——但显然不会有学生选一个他们压根没见过的老师做指导。对我来说倒是乐得清闲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但是几天后临近下班,教学秘书敲响我办公室的门,探个头说:“陆老师,有个学生选你做论文指导。”

我接过申请来,姓名那一栏写着:乐无异。


三天后,我在办公室见到了这个学生。


02.

九月的天气风和日丽,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,阳光正好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面。

“陆老师好。”

他在我面前落座之后,我才发现眼前这个选我做毕业指导的学生颇有英气,鼻梁高挺,眼瞳是比常人浅一些的棕褐色,眉毛直而顺,半低下头来的时候眉眼有两分像《泰坦尼克号》里面的男主角,找个词语形容的话就是斜飞入鬓。

长得还挺好看。

我扫了一眼他扣得有板有眼的扣子和有些拘谨的表情,收回目光的同时迅速做出了判断:应该是个乖巧的学生。


谈话的时间很短,不到五分钟。

他做了自我介绍,姓甚名谁,说了论文的大致想法和找到的参考文献。我手上还有一份加急的表格要填,因此在整个过程中只能保持着一个不好不坏的聆听者形象,时不时嗯一声让他继续说下去。

他的声音明朗,但语速却不快,好像一边说,一边在观察我的表情,带着防备的意味。

可是既然警惕与不信任,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熟悉的老师呢?

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公事公办地说:“你想分析拉克洛的《危险关系》的情节与叙事结构的关系,作品我认可,但是这个题目太宽泛。我建议你选择其中一个方面,求深不求广。比如说用人物形象解读,书信体的叙事结构研究,或者在国内的译介和接受。另外你要多看看这本书的研究现状,这个工作一定要做扎实……”

我提了几个意见,他一边听,一边点头记在笔记本上面,偶尔插话问一两个问题。

“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确定一个详细的方向,把结构细化。学校要求十二月初提交开题报告,记得在截止日期之前交过来。中途有任何问题可以到我办公室来找我。我周二周四全天都在学校,周三和周五上午在。”

他记下时间,站起来轻声说了再见,离开了办公室。


03.

乐无异此后半个多月没有联系我,而我也只是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见过他几次,匆匆擦肩,无暇招呼。我是个对别人的闲事毫无兴趣,也疏于交朋结友的人。他的举动让我心里多多少少一点疑虑也消散干净,也无心探究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做指导。

现在我给大三的学生上专业必修课,整个年级百来号人坐在阶梯教室里面,下课之后如果没有学生来问问题,我通常会很快离开教室。有时候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没有课,我也不会出现在学校。

这样做的好处在于,我无需为一切与我无关的事情困扰。

但是自然也有缺点,比方说很可能会错过一些事情,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信息封闭。


04.

过了一个星期,下了好几场雨,温度猛然跌下去,早起也变得困难起来。

上午我在穿过大草坪的时候遇到了乐无异。

雨过的天空通透阴郁。正是下课的时间,大群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草坡上过去。我看到乐无异逆着人潮,一个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。

他个子高,在人群里很打眼。烟灰色的风衣被吹得飞扬而起,里面的白色衬衣仿佛被盖在天空下的鸽子,借着风扑簌簌地就要飞走。

我不由得停下脚步,决定收回我的话。

他不是长得挺好看。

应该说非常好看才对。


他抬头看到我,愣了一下,随即走过来规规矩矩地打招呼:“陆老师好。”

我问:“去上课?”

“刚刚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。”

我和他正好顺路要去教学楼,于是随口问道:“论文方面的?”

他从书包里拿出三四本书来,抽出几本递给我,一边跟我说他确定的论文方向。

他说的是想写人物分析,我点了点头没多问。走在路上不便细看手中的书,我简单地翻了一下目录,都是关于拉克洛的作家研究或者文学史,还有一些古早的老文章,无甚稀奇。

我把书还回去的时候看到他手里还有一本,瞥了一眼书脊,问:“那本书是?”

乐无异迟疑了一下,也没有把书给我,只是摸了摸鼻子回答:“是一本接受美学的小册子,我——我随手借的,感觉挺有意思,随便看看。”

他写的是人物分析,按理说接受美学和他的论文毫无关系——至于那些艰深晦涩无聊透顶的读者反映理论,要是能“有意思”,我还真想看看。

我不由得跟着他的动作盯着那本书,刚想开口,他便动作有些突兀地把书放回书包里。生硬的回避让我有点尴尬,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,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陆老师,我还有点急事,先走了。”

“哦——哦,好,你走吧。”我回过神来,刚刚说了句再见,他已经加快了步伐,很快把我甩远了。

我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。

刚刚从我眼前一晃而过、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作者名字,似乎是——


05.

“谢衣?”

这个名字极偶尔地,在学生的聊天里,或者老师之间不经意的对话里一闪而过。话里话外的意思,好像是这个谢衣在学校工作过,但我从来没有在教研会上看到他,也没有在任何名单里看到这两个字。

我曾经问过教学秘书他到底是谁。

“你说他啊,”她简单含混地回答了一句,“以前在系里教书。”至于为什么不在系里了,我却只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:“上半年因为某些事情,被调走了。”

我还没来得及再问一句,她就冲我笑了笑:“你忙吧,我先走了啊。”


好像一提到谢衣这个人,每个人都会“先走一步”,就像刚刚的乐无异一样。我心里嘀咕着来到教室的时候,还没有到上课时间。

我去开水间接了杯水,站在走廊上,看墙上挂起来的照片,都是系里的教授和副教授的照片和简介。

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学生从旁边经过,跟我打招呼:“陆老师好。”

我问她:“你知道这里为什么空了一个位置出来吗?”

她仰头看着我指的一块空白区域——一排照片到这里断了层,而墙上只留下了一个相框大小的雪白印子,显然是以前挂过照片又取下的痕迹。

“这里好像以前挂的是谢老师的介绍吧。”她停下来想了想,又补充了一句,“就是谢衣老师,以前教西方文论的副教授,半年前调走了。”

我跟着她往教室走,一边继续问:“文学理论?你们喜欢这门课吗?”

“我们当时才大二呢,还没上过他的课。听说他上课很好的,就算从不点名,也很少有人逃他的课。”

她停了停,就在教室门口又抬起头来,神神秘秘地拖长了声音:“……不过啊,大家都说,谢老师呢,就是人太——好——了。”

她的眼睫毛扇了扇,像一只恶趣味的蝴蝶,随着翅膀晃动,扑棱棱地震落鳞粉。

我不由得一阵悚然。


06.

下课之后,我路过走廊的时候,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白。

我自认并不是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,但有的谜团不发现则已,一旦被察觉便难以忽视,就好像这条走廊,即使每天都走过,也没有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尴尬的空缺——直到上个月的某个周五。

M大的周五下午向来不上课,教学楼里面几乎看不到人。如果不是临时想起来一份表格必须在当天交到人事处,我也不会留到下午三点过才离开。

我交了表格,从行政楼走回办公室拿自己的手提包。教学楼空旷又安静,我上了楼,习惯性地朝南边的走廊看了一眼,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人站在那里。

十月的夕阳静悄悄地从窗户透过来,斜斜落在地面和墙根。一个穿白衬衫的高个子男生面朝着墙壁,正站在那一排照片下面。落日余晖恰好与他错过,落在了背后,光和影在他脚下划开疆界,他裹身阴影中,半明半暗里,像晴天落单在别人屋檐下的白色鸽子,带着干净的孤独。

隔了十多米的距离,我一时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他,又隐隐觉得这个人的气质有些眼熟。转身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,我才想起来,好像是我负责论文指导的那个学生乐无异——不过大四的学生又没有课,他来这儿干什么?

离开的时候再去看,长长的过道已经空无一人。

我下了两步台阶,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他刚才的地方。抬头一看,才发现墙上一长排照片在那个位置突兀地中断了,只留下了一个雪白的空缺。

那个四四方方的空缺洁白如雪,像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尘埃。


07.

十一月份下旬,乐无异来找我提交开题报告的初稿。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,白衬衫的领口规规矩矩翻出来,把写好的表格递给我,便乖坐在一边等着,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四处乱瞧。

现在的学生都不兴练字了,提笔落字都惨不忍睹。让我稍微有些惊讶的是,乐无异的字虽然有些潦草,勉强还能沾上“龙飞凤舞”的边。比方说这本书的男主角谢尔库尔,“谢”字反复出现几次之后,从笔顺痕迹里面就越发能看出这个字的结构风骨绝非偶然妙笔,而是有人指点并且下功夫练过一段时间的,只是不太到家——毕竟半途而废也是这个年纪的男生的通病。

他大概见我的笔半天没动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“看你字写得不错,像是练的欧阳询?”

“啊?”他瞪眼看着我,“他谁?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你自己练的都不知道?”

他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窘迫一些,磕磕绊绊地解释:“我就是,就是跟着别人写的——但他写的字体是谁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我偏着头仔细看:“跟欧体有点像。可惜你没下功夫去练,只学到表面。”

“我有认真练的!”他似乎对我的武断结论不满,认真反驳,“我每天都练,练了好长时间——只是他说我的字已经定型了,现在不好改了——但我真的认真练过。”

敢情不是童子功而是半路出家。我觉得他跟我辩解较真的样子鲜活起来,安慰他:“那也难怪。人的字跟性格一样,定下来之后都是一辈子的事。”

他看了看我面前的报告,忽然嘀咕了一句:“说不定是他没练到家,怪不得我……”

我不由得好笑,这还怨起自个儿师承了。

正想问他,挂在嘴边的那个“他”是不是父亲爷爷一类的角色,却瞥见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小弧度,于是整张脸孔都变得温暖生动起来——再要仔细看的时候,又消失不见,仿佛一束明亮的夕阳光芒从镜子里一闪而过,又恢复悄寂。

稍纵即逝的表情让我愣了愣,到嘴边的玩笑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。

我从未在乐无异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,但他显然不愿意自己的情绪为我这个外人所知——他一贯的内敛和此刻的掩饰,未必不是一种拒绝。


我回头继续看他的开题。正好是课间,有学生敲门进办公室,我们的对话被打断。进门的女生看到他,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句:“师兄好。”

我问:“你们认识?”

女生呵呵地笑:“我们都认识,师兄大三的时候是我们系团学联的主席呢。”

我诧异地抬起头看他:“这么厉害?”我向来信息滞后,还真不知道原来我面前这个学生是半个风云人物。

乐无异挠了挠头,“啊”了一声又说:“是当过主席,也不算什么。”

我见他有点脸红的样子,心里忍不住暗笑:还真是个被人夸了会不好意思的乖孩子。

他跟我约好下次交正式的开题报告的时间,等他出了门,女生才问:“陆老师,您是他的论文指导?是系里面分配的吗?”

“自选。”

“我以为是系里指定呢。”

“我们系是学生自选,不过我手上就负责他一个人。因为我才调过来,大四的学生都没有接触过我。”

“那他为什么选您呢?”

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关心:“没问过。”

“哦——”她又嘀咕了一句,“怪不得……”

我抬头看着她:“嗯?”

“没什么,那,老师,我明年写毕业论文能让您做指导吗?”

我公事化地笑了笑:“好啊,明年再说吧。”


08.

已至十二月,地球毁灭的传言接连不断,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1999年的最后一天走去。

关于人类是怎么完蛋的,大街小巷每天都流传出新的耸人听闻的说法——平安度过七月之后,12月31号变得越发面目可憎。

报纸的头版头条生机勃勃。国外一如既往的民不聊生,科索沃战争、南联盟使馆事件再到最近国际版的头条格罗兹尼战争,而国内版则充斥着世纪大盘点,澳门回归、世贸谈判,全国人民喜迎新千禧。

河清海晏,天下太平。

唯物主义的我认为,至少在小行星还没有撞上地球之前,工作还得继续下去。


天气越来越冷,刚刚下班我就接到了我妈的传呼,于是返回办公室给她回了电话。无外乎天气冷了记得多穿件毛衣,要好好吃早饭,我敷衍着应了:“好好好你别说了,我吃我吃,那个——有点事,不说了啊。”

这句话倒不是应付她,我正好从门上的观察窗看到走廊上有人走过来,其中一个好像是系主任。

刚挂了电话开门一看,走过来的人果然是系主任和教学秘书。系主任六十几的人,都快退休了,平时也很少来系里,我调过来两三个月,几乎没见着他几次。

到底是做研究的老学者,记性和气度倒是很好,还记得我的名字和教的几门课,我和他握手寒暄几句,他说话不快,却风度翩翩。

我正在心里疑惑他这会儿怎么还留在教学楼里,就听他对教学秘书说:“正好,小王,你顺便把那本册子给陆老师吧。”

教学秘书从沉甸甸的手提袋里面拿出一本红澄澄的硬壳册子,我才反应过来——原来是建系纪念册。

我赶紧谢过,转身锁上办公室门的时候,听到两人渐渐远去的声音:“小王啊,来不及重印了。那张照片,就放在里面吧……”


这一来回就耽误了不少时间。错峰的好处就是公交车没那么拥挤,我站了两站路之后成功找到一个空位,随手翻着手里的纪念册。

M大是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,文学院作为基础学科,在建校后的当年就办了起来,这几十年里倒也培养了一些名声响亮的学者。我们学院放在哪个大学都是人数大系,越往后翻,照片里面的人也越多。

到了80年代后期,照片终于有了颜色,我翻到系主任以前的照片,他梳着十年前流行的那种嬉皮士头,胸口别着一支钢笔,衬衫扎在裤腰里,不中不洋。我在心里嘀咕,原来他那会儿头发还挺多,不过十来年,现在怎么就秃了。

后面照片的时间就越来越近。翻到倒数前一页,我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人脸。

——边上那个竟然是乐无异!

去年这会儿他应该正是学生会主席,出现在这张照片里面也说得过去。这么想着,我不由得扫了一眼下面的斜体介绍:

文学院师生欢度元旦合影留念(摄于1998年12月31日),左起第一排依次为:某某,某某,某某某,……,谢衣,乐无异。


09.

我自认为不算一个有好奇心的人。无论是红极一时的歌星八卦还是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在看的电视剧,我都所知甚少——我甚至觉得对于那些名字,邻居家五六十岁的退休老太都比我知道得多。

可是当乐无异再次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,我第一次——或者说第一次意识到,对这个学生产生了一种好奇。

乐无异是个什么样的学生?

随口问一个认识他的学生或者老师,他们都可以给出一长串的赞美和欣赏。在学生的说辞里,他是阳光开朗的大四的师兄,女生说他帅气,好看,男生羡慕他成绩好,家里有钱,是团学联的主席;老师评价他谦虚不张扬,处事得体,是党员,是先进分子,是连续三年的优秀学生——甚至连打扫清洁的阿姨都要夸他一句客气有礼貌。

诸如此类,如此云云。他是文学院的名人,不需要特意去打听,他的名字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别人的嘴里。

但是听得多了,就会发现那些有意无意露出来的破绽,就像刺绣屏风上的一根抽丝——整幅刺绣越是精美,这个瑕疵越是难以忍受。

“都说师兄是我们系最帅的,追他的女生很多哦——我是指以前啦。”

“乐无异这个学生性格不张扬,处理有些事情的时候,还是比较低调。”

“谦虚。知错能改。”

“他是党员,连续三年都是优秀学生——只是毕竟还年轻。”

似乎人人都欲言又止,那些具有指向性的潜台词包裹在称颂声中,好像一场大雪把路面上的崎岖都粉饰起来,不经意隆起的地方更让人好奇藏着什么。

我忍不住再次打量着面前的男生,直到他有点扛不住,抬起头来:“老师,我交开题报告的定稿。”

我点头:“坐。”


10.

检查他的开题报告的时候,我随口问:“你毕业之后打算继续深造还是参加工作?”

“工作。”

我抬头看了他一眼:“听说你之前成绩一直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,也蛮有学习热情。”

“本来……”他想了一阵,“反正现在觉得工作也不错。”

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:“工作单位定了?”

他摇头:“没有。我想自己出去闯一下。”

我不由笑:“对,年轻人到广阔天地去,接受社会的再教育,这是应该的。”

他也笑了笑,没接话。

沟通讨论到一半,我被其他的老师叫出去到会议室开教研会。

教育部这一学期要搞本科教学质量评估,这一评估,就要审查成山的过往试卷、教案考纲、教师考核云云。不凑巧今年我刚调过来M大就遇上这趟十年一次的审查,虽说份内的事情不多,但要协助系里补齐材料配合工作,像我这样的年轻教师,十二月是过不清净了。

开完了会我满脑子都是加班的事情,刚走到办公室门口,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。

乐无异仍然在刚才的地方,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书,大概太过认真——就连门被吹开也没发现。

他坐在那张陈旧的办公桌旁边,背脊挺得笔直,侧脸映着窗外冷沉的天光,阴郁的风从窗外掠进来,桌上镇纸压着的文件被吹得哗啦啦地响,他的目光却专注又投入。

我站在门外定睛一看,不由愣了一下:他手里的哪是什么书,不过是我顺手放在桌上的,那本鲜红色的五十周年纪念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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